1995年北京世妇会召开，时任保加利亚外交部副部长的博科娃第一次来中国。她说：“直到今天，《北京宣言》和《行动纲领》仍是联合国最进步，也最具变革性的文件。”
30年后，博科娃再次出席在北京召开的全球妇女峰会，身份已然更新，她代表欧盟亚洲中心出席，强调政治领导力与多边主义的关系。“当多边主义强而包容，妇女议程就能推进；当它被削弱，性别平等也会随之倒退。”
伊琳娜·博科娃（左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前总干事、欧盟亚洲中心董事会高级顾问
从“北京”出发的三十年
年过七旬的博科娃对待采访十分认真，确定一切准备就绪后，她才娓娓道来：“30年前，我第一次来中国，就是参加北京世妇会。”那是她记忆中的北京：一座“正在长高”的城市，一场“超过五万人”的大会，以及一份迄今为止仍被她称作“最进步、最具变革性”的联合国文件……
10年前，博科娃担任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干事，坚信发展女童和妇女教育是对人类发展的最好投资。她回忆，正是1995年的决议让“女童”第一次被联合国系统性纳入政策中心。“要从教育与成长的起点改变歧视。”此后在教育、立法与项目层面，围绕女童的行动显著增多。“还有妇女、和平与安全。”她说，冲突与灾害中受苦最多的是妇女与儿童，但女性不是受害者的同义词，“女性必须在谈判桌边坐下——当女性参与缔造和平，和平才更可持续。”
此后，在她的推动下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与中国共同设立了“女童与妇女教育奖”；本次全球妇女峰会开幕式上，习近平主席在主旨讲话中再次提及这一奖项。制度的齿轮与现场的故事，在她这里合为一体。
采访中她强调，正如习近平主席所言，“妇女议程不只是‘女性的事情’，而是社会的事情——关乎包容、机会与共同繁荣。”
博科娃把宏阔的议题落在一句朴素的判断上：“这不是零和。不是‘女性得利、男性受损’，而是人人共赢。”
科技，让女童把握未来
采访当天上午，全球妇女峰会配套活动“数智赋能妇女和女童成果展”开幕，博科娃应邀参观了这次展览。她提到，触动她的内容太多，但令她印象最深刻的是两名来自偏远乡村的“春蕾女童”：她们通过在学校学习编程，用乐高搭出一个机器人装置，把被打乱的魔方放进去，再启动装置，魔方被“光速”还原——“你只要给她们机会与入口，就会看到奇迹。”她当年支持女童教育的信念在这里再次得到印证。
“我们常说可再生能源很重要，其实人类心智才是最无穷的可再生能源。”看完数智展后，博科娃不禁思考：“数字工具能加速解决气候、健康、水与粮食安全、可持续农业等问题——17个可持续发展目标都能因此受益。”但她紧接着又颇感担忧地说到伦理：“最大的挑战是人工智能的伦理使用。我们必须避免把现实中已存在的偏见与刻板印象，进一步固化进算法与平台。”她提到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2021年通过的《人工智能伦理建议书》，“这份文件是全球对话的一枚基石”。
而中国经验在她眼中有另一层启发：女性正在大规模参与数字创业与新技术研发。“这说明政策与生态可以把‘潜力’变成‘产能’。”她强调，STEM教育是通往未来的“快车道”，而“女孩是否能上车”，决定了社会能否真正公平地共享技术红利。
文化搭桥，世界更近
采访前，博科娃刚刚收下故宫博物院的百年纪念礼。轻抚着纪念册中微微凸起的中国纹样，她觉得亲切无比，不禁感慨历史与文化的魅力。同时，她也惊讶于《中国妇女》杂志已经在中国出版了86年，“要看清未来，先要理解历史与文化。”博科娃的答案带着她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工作多年的视角：当一个人熟悉自己的文化，便更能与他人相处，也更容易尊重与欣赏差异。她说，世界遗产名录是一部“打开的人类之书”，翻页之间，是文明彼此照面的方式。同样，她说也要讲好故事，中国的故事，不同文化间的故事，用滴水穿石的力量去改变观念。
连接中国与世界，博科娃认为“人文交流”是一条确定的路径。2025年是中欧建交50周年，她期待在人文领域——尤其是在女性科学家与青年中——做得“更深、更密”：学生互访、联合课题与共创实验室……“桥要越搭越多”。
因成就非凡，人们总问她何以如此“成功”。博科娃耸耸肩，笑道：“我只是相信自己在做的事，并且坚持做。”未来，她将继续把“妇女、和平与安全”的议题与文化对话并置：“我们需要共同的答案——让女性坐到桌边、让文明彼此发声，都是把世界往更好的方向推。”与此同时，还有一个总被问及的问题——“人们常问我：‘为什么要让女性被提拔、被看见？’”博科娃停了一秒，看着我们笑起来：“为什么不呢？”
是啊，为什么不呢！
（《中国妇女》、中国网联合出品）
